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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抉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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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”籃球在根本不可能的時間點傳到我的手上。我楞了一下,馬上反應過來,轉身跳投,獲得兩分。

場外圍觀的人馬上發出一陣歡呼。

“高橋學姐,”青峰也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向我舉起大拇指,“有您的嘛!”

我側側頭,用衣袖抹了一下滑落到下巴的汗,轉頭望向傳球的黑子。不了起,如果我們隊中也有這樣脫離對手視線的傳球員,簡直就要天下無敵。又打了一會兒,我便下場站在一旁看場上的黑子和青峰。黑子雖說是已經掌握好這項視線誘導的技能,但還需要適應場上的節奏感,虹村提議的這個街頭籃球場,風格很溫和,正好合用。

我努力地註視著黑子,卻還是很容易將他跟丟了,甚至愈想跟著他就愈易被甩掉,直到他由於用出技能太久、視線誘導開始失效時,我才看得清他的動作。

壞習慣。

我終於明白黑子在正常打籃球時怎麽都改不了的壞習慣是怎麽來的。為了不讓別人註意到自己的存在,黑子會以最短的碰球時間來傳球,大多只是勾手一撥、一點、一推,只是這樣一來,他對籃球的觸感就跟我們一般人不同,沒辦法以正常人的球感來持球。

但是視線誘導是主角技能,況且以黑子的基本身體質素和天份而言,要用普通打法,他一輩子都上不了帝光男籃的一軍,所以讓他放棄視線誘導而改回手勢習慣,也是不切實際。

很遺憾,不管是三次元抑或是二次元,都確是有天份一說。

我皺了皺眉。

“高橋學姐。”他們下場回來了。

我笑著遞上毛巾。

我再想一想。

──但是青峰你有沒有再白目一點?教黑子打籃球的時間最長的人不是你嗎餵。

“啊啊~肚子餓了!”額頭上貼了白目標簽的青峰大輝嚷道,“我們去吃午飯了吧?阿哲,你這次要多吃點呢,畢竟是學姐請客嘛,不多吃點就太對不起學姐的好意了。”

“是,”黑子恍惚很純良地乖巧點頭,“我會努力多吃一點的。”他轉過身來向我躬身,“多謝高橋學姐。”

“……”我甚麽時候有說要請你們吃飯了?

──我的額頭也貼了冤大頭的標簽吧。

午後我就跟他們道別,回到家中自習。期考將至,平日的練球時間過長了,即使是周末的時間也由不得我揮霍。回到家中,上書房,然後拿出最不擅長的理科書出來溫習。我背東西也算是有一套,所以還算能應付吧。上高中的時候卻不可以這樣了。

我放下筆,垂下眼簾。爸爸和媽媽已經在商議著我的高中去向,有意送我去外國。那邊是九月開學,要走的話,我三年級就讀不滿。我重新拿起筆,將手掌平放,屈起中指和拇指夾著筆,以中指為軸心,拇指用力一推,轉著筆,隨手拿起路上買的蘋果,咬了一口。

星期一回到學校的時候,我完成早訓後便先行回了部室。第三學期的考試期近,這個星期後就要暫停社團活動,訓練強度會比較低,我也得以騰出手來安排練習賽的事。以前為了隔開學妹和監督的接觸機會,下兩軍很少有上正式比賽的機會。我想他們增加實戰經驗。現時,能上場壓陣的只有二年級,一年級中有幾個我是看好的,但還是未成器。在新生入學前,我想先選好副隊長。

我托著頭,翻著桌上的文件。帝光的名聲大,才剛讓經理放出風聲說想要打練習賽,就來了不少邀約。不能全部應下,否則可能出現實力不對等的情況,以致達不到訓練之效,又或是將帝光的實力曝露。選擇何者、時間如何安排,就是最近我和成為一軍帶隊經理的成田奈奈要考慮的事。

“高橋同學。”男籃的白金監督敲響了門。

“您好,早安,白金監督。”我站了起來。白金監督連男籃那邊都少去,會出現在這邊讓我覺得很意外。

“在考慮練習賽的事?”

“是的。”我從桌後走出來請他在沙發坐下,笑道,“管理一個大社團比想象中的還要多事情。”

“呵呵,所以我是收工資的啊。”

──太坦白了。

白金監督道:“我其實不介意輸,沒有不經歷失敗就能成長起來的隊伍,但不要忘記輸是為了贏。你讓三軍分開正常訓練卻再混合加訓的理念,我大概清楚。你可以試試在下兩軍練習賽時適時投入一軍,確保勝利。這既不違背你的理念,也可以建立一軍和帝光女籃的威望。威望是壓力,也是領袖必須背負的自信,尤其是在你的情況下。”

“我明白,謝謝。”我在他的手勢示意下,也在對面坐下。

“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有一件事,是關於你個人的。不過這只是建議,要怎麽做由你自己決定。”白金監督溫和地一笑,“學校方面就不說了,已經沒必要經過校方。對方直接找到了我,希望我轉交這份文件給你。”他將一份文件放在茶幾上,轉了個方向,推給我,“只是建議。我覺得你可以先放一放其他的課外活動。聽說你希望參選學生會主席?我知道你是個很出色的學生,但要是有心在籃球上再進一步,還是先專心會比較好。”

我拿起文件一看,楞了一下。

“我相信你會處理得來的,我亦只是想帶給你另一個選項。”白金監督笑看著我,“這是日本全國青少年女子籃球隊的邀請信。”

國家隊?我並沒有帶領帝光做出甚麽耀眼的成績,我也不是得分手,帝光內部更完全是一團糟,這……

“球探會出現在學界比賽中是很正常的,最終比分不等於一切,你已經表現出成為一個優秀球員的可能性。而且,全國亞軍已經是相當優秀,不必妄自菲薄。”白金監督安撫我,“你也不用太驚愕,我當年也就比你大上一、兩年時進國青男籃。但有兩點我要事先說明。第一,國青女籃的訓練是為了日後成為職業球員,具有長遠性,隊員的訓練日程有嚴格的規定。進了去,是不允許再擅自參加校內籃球部的活動,以免兩套訓練有所沖突。部內活動和學界比賽,都只可以在國青的批準下參加。”

我點頭示意明白。

“第二,國青不是你有餘力分心的地方。學業都會被拖下,更不用說再參加其他課外活動。在國青,你的重心就是籃球。國青是非常嚴厲的地方,但也會對你成為職業球員有莫大幫助,其他在高中或大學畢業後再加入職業世界的人,都沒辦法和早已接受國青訓練的人相比。你未來的幾年是運動員最重要的成長期,以後的潛能如何都看現在,國青會幫到你的。所以,我希望你能夠慎重考慮這一個邀請。你的話,還有著更大的潛能。”

“是的,我明白了,非常感謝您,有勞您來一趟。”我收下文件,站起來送他走,然後翻看著這份文件。

職業。

職業籃球員?

這是高中後才接觸籃球的我,從來都沒想過的選項。我很認真地練習著,有著想要達成的目標,但從來沒有過關於籃球的夢想。

香織學姐和她的朋友,是不是有過關於籃球的夢想?

我打職籃?

正在考慮著,我一時忘了留意時間,上課鐘聲不期然地響起。我收好文件,猛地抓起書包便向教學樓跑去,鞋子也趕不及換,拿著室內鞋、穿著襪便跑到二樓,呯的一聲拉開課室的門,踏著鈴聲的末尾到達課室。班主任淺見老師拿出手帕在抹汗,虹村將頭埋在雙臂間悶笑起來。

我呼出一口氣,將書包隨手掛在桌子邊的勾子上,跟隔壁的太田由香道早,問她借了一些發夾,將松開的頭發重新全部向後束好,用發夾固定著過短的碎發。

上課時,虹村用筆戳了我一下,小聲道,“餵,怎麽了啊,今天一大早的臉就這麽恐怖。”

“沒吃早飯。”我翻了一頁書。

“哈?笨蛋!你不會跟我說啊?下次跟我說一聲,我給你買面包啦。你上次才說胃痛啊餵。”

我瞥了他一眼,“你的錢包不是空了嗎?”

“反正我餓你不死啊啊啊。”

“……”餵。

“……”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甚麽的虹村,定格了一瞬,然後抓狂起來,“我、餵,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
──完全沒有一點帥氣的樣子了。

我撇開臉,笑了起來。

“高、高橋同學,虹村同學!”淺見老師用力地叫道,“你、你們,”他深呼吸了一下,然後大聲道:“不、不準上課談戀愛!”

──餵。

“不、不對!啊啊啊!”淺見老師慘叫起來,青著臉弱弱地道,“我、我可不可以再說一次?”

前座的金城大智托了一下眼鏡,假笑著說:“我認為不需要再說一次,這已經是正解。老師,他們吵死了,這樣我會無法專心上課,請將他們罰出去站吧。”他轉過來,“高橋,我不是會對敵人心軟的男人!其他老師就算了,對淺見老師打小報告卻是完全沒問題的。”

──你愈來愈奇怪了。

“那個……”淺見老師舉舉手,哭喪著臉,“上課聊天,是要罰站的。高、高橋大人,虹村同學,嗚,可不可以請你們去罰站?對不起!”

我腳上一蹬,將椅子退開,站起來,揚手示意知道,拿起書和筆就爽快地走出課室,在走廊罰站。遲了一步反應過來的虹村,在同學的哄笑聲中有點狼狽地走了出來,關上門。我靠站著墻邊,翻著書,偶爾寫下一點筆記;虹村一手拿著書,一手插在褲袋中。

我擡起眼,他正斜看著我。

上課時間的帝光,走廊靜悄悄的。

“餵。”

“甚麽?”我低頭自習。

他將插在褲袋中的手抽出,按在我的頭上,“你是笨蛋啊。”

“你也好不到哪裏去。”我向他伸手,“書。”我接過虹村的書,給他圈重點,“我今天沒帶午飯。”所以請我吃飯吧。學生會有一堆文件在等著我甚麽的,去死吧。

“啊,我請你。”

“孝順。”

“孝順你媽啊孝順。”

“我媽媽?你是有事找她嗎?我媽媽很忙,有事請預約。”

“切。”

我一邊低頭劃重點,一邊笑,“謝謝。”不錯,虹村的筆記寫得愈來愈好了。

“想吃甚麽?”

“開玩笑的,我自己去吃。”虹村每天放部活後都要去醫院看望父親,又要幫母親照顧弟妹,午間是他難得的休息時間。

“笨蛋啊你。”虹村推了我的頭一下才將手收回,“記住,想要人陪你吃飯的就老實點說。”

我合上書,轉身擡頭望向他,“那就麻煩你陪我了,修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矣。

虹村捂住鼻子猛地背過身去,我的嘴角也抽了起來。你流甚麽鼻血?你到底在腦補些甚麽啊啊啊啊。我用書狠拍了他的背一下,虹村低呼了一聲,倒是由得我打,高大的身材縮了一下,有點可憐。最後,還是我扯著他去醫療室止血,糊他一臉的紙巾。

“餵。”虹村坐在醫療室的沙發上。

“甚麽?”我彎腰抹幹凈他的臉後,轉身去旁邊的洗手盤將手洗幹凈。

“你以為自己是超人噢。”鼻子塞著紙巾的虹村,帶著鼻音道,“笨──蛋,偶爾給我停下來有點破綻啊啊,明天很重要,昨天很重要,今天就不重要嗎餵。誰的夏天都是每年只有一次的啊,學姐的十五歲只有一次,你的十五歲也是只有一次的,蠢材。”

我停下了動作,水龍頭還在出水,水聲潺潺。

“這可不一定。”我再次擦著雙手,“如果時光機真的成功了,我們就有再一次的十五歲了。”我扭緊水龍頭,抹幹凈手走回去,坐在他的旁邊。

“哈?甚麽東西啊啊,”他托著頭,手肘撐在大腿上,“討論這種東西很有趣嗎?你真有空閑到這個份上嗎?與其雜七雜八想這麽多,先做好自己眼下能做的啊。不是叫你別想其他事,但想不通也沒辦法啊,反正時間到了就自然會知道的吧。”他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,“到時候後悔沒過好現在這一刻,可回不來了啊。時光機?啊哈?我記得你理科不好吧,金城說這句還有點說服力啊餵。”

我望了他好一會兒,“虹村。”

“甚麽啊。”

我笑了起來,“你還挺帥的嘛。”

“……啊哈?哈?啊餵!”他的鼻血突然又流了出來,“操!我的校服啊啊啊!血跡很難洗的啊餵。”

“不會啊,用水浸一下就好。”

“你又知道?”

──你確定你想知道原因嗎。

“脫下來。”我道。

“哈?哈哈?我、我,切。”虹村一把用紙巾塞好鼻子,然後脫下外套,站起來背過身去,松開領帶,解開扣子,將校服襯衣脫下來遞給我,“你行不行的啊?有點不放心啊餵。你怎看都不像是擅長這些的啊,你家是大小姐吧餵。”

身材很好嘛。“剛弄臟的,馬上洗會較容易。”我接過襯衣,拿到洗手盤那邊將弄臟的地方混水擦一擦,“有請鐘點傭人,因為家裏沒人有空做家務,但這不代表我是白癡啊。”

“還挺行的啊餵。”他湊了過來。

我轉眼看去,他的頭就在我的旁邊,他的眼睛也剛好望了過來。

“哈嚏!”虹村突然轉過身去打了個噴嚏。

我噗一聲笑了出來,趕緊洗好,用紙巾印幹,讓他將上衣穿回去。虹村撅著嘴不知道在想甚麽,望望我,突然捂著嘴大笑起來,還笑到拍墻。

“甚麽啊。”

“頭發,”他失笑著伸手過來,“掉了一撮下來,剛好在中間,被水粘住了,呆。”將我頭發撥好,他溫熱的掌心稍為用力地擦了擦我的額頭,“餵,高橋。”

“甚麽?”

“跟我拍張照吧。”

“……哈?”

“過來啦,”虹村一把攬過我的肩,拿出手機,“就一次啊,不準跟我說不要啊啊,扁你噢。”

“沒說不要啊。”我笑著說。

“……”他斜看了我一眼,“切,超難搞的。”

我們望著鏡頭,一起笑了起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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